山的魂

沃洛嘉随着年龄的增大,愈见其精悍结实,典型的蛋形头,宽阔的前额,一对锐利的鹰眼,上中学前就足以显出其集爸妈妈共同优点的雏形。从小就喜爱在大山上和森林中搏击。

沃洛嘉经常在星期天和假期里带同学和邻近的孩子到森林去玩。在松树林里比上树、比掏雀窝、比爬山,冬天比滑冰、打仗。肚子饿了,将鸟窝点燃烧得旺旺的,烤鸟肉吃。

鸟肉一般按比赛的优劣分配。分拨打仗大伙都很想跟沃洛一拨儿,跟着他就胜利,鸟肉、鸟蛋吃得多些。为了平衡,沃洛经常将他这拨的人轮换着,一部分上顿少分少吃的人在下顿上。他也只用这种办法平衡着,在“战场上”却不能轻易用“失”来平衡大家的心理和需要。

沃洛嘉走山路鹿一般轻快、灵巧,比他大的孩子也抓不住。爬树猴一样敏捷,尽管树干长得光溜、长得高,见他的腰箭弓样一拉,两块足板和两只手像爬树钳样,一阵唰唰上,一阵唰唰下,有时还能顺着树枝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,真让大家看得傻眼。

一次班队野外活动,他发现伏尔加河西岸高高的悬崖上一洞口满是鸟粪,有个鹰巢,沃洛嘉当时向几个附近的同学谈及过:“选个星期天,掏了这老鹰巢,大伙尝尝这难得的野味。”

过了些日子,他没忘记对同学的许诺,一天放学后又专程打探了一番。这回,还隐约听到了那洞巢内小鹰嗷嗷待哺的叫声。

“哈!”他兴奋得手一扬,“今夜将它们老少一窝端!”

三个附近的同学都告诉家里,夜里学校有班队活动,沃洛嘉对妈妈说:“晚上出门家访,给同学补习功课。”

吃完晚饭,几个同学陆续来到预定的地点。

这里离西姆比尔斯城住宅区有一段距离,山路多崎岖,靠伏尔加河岸生长着茂密的树林。林中宽不盈尺的小路上积满了厚厚一层树叶,阴森恐怖。那鹰巢正在滔滔的伏尔加河的陡峭崖壁上。

人都等齐了,打着火把在这山上、河里照照,有的长舔舌头,不抱希望。但又想到沃洛嘉这人说话是从不放炮的。

“沃洛嘉,有把握吗?”一个同学想打退堂鼓了。

沃洛嘉为稳住大伙,先把他巧夺鹰巢的计划讲述了一遍,接着严肃地宣布了两条纪律:

一、任何情况都不准高声大喊,以免打草惊蛇;二、火把对准我的左右和正前方,别对着眼睛,特别注意别乱晃动。

“沃洛嘉,听大人说老鹰会啄人,鹰嘴弯刀样锋利,一定要多加小心!”胆小的同学说得心里颤怔怔的。

“怕什么?人还怕一只鸟!”沃洛嘉轻蔑地回答他。

只见沃洛嘉手一甩,利索地脱下长夹风衣,拿着火把,从半腰攀上悬崖——

随着他预定的线路,手抓住崖缝里的灌木条,跳入一条缝隙,又从缝隙里爬上另一个坡坎……眼看他就要靠近了那小崖,不料,因为踩着青苔脚向下滑动,这时,他的双手又没抓着任把柄,脚下的泥土和石子往下刷刷地崩落—— 打着火把也不顺着石子往河谷里看一眼,几十丈高的悬崖呀,只听得石子击山麓深潭咕咚咕咚地响,腿就有些发抖发麻——万一摔下去,是这么一响了之,是见不到人的一星点影子的。

在这紧急关头,谁也不敢吱声,一切听沃洛嘉的,全相信他,里却也在击鼓般祷祝着:保佑沃洛嘉平安无事……眼看沃洛嘉就得随青苔滚落河谷,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他腿使劲往崖壁上一蹬,制服上的8 粒扣子全噗地挣开,就像那鹰样矫健地一跳,双手抓住了悬崖上一株阔叶树粗大的树枝。

总算在树枝上憩息片刻,手敲了敲枝,试探着牢靠,终于顺着枝攀上了那沾满鸟粪的崖洞。但不等沃洛嘉的火把照进洞里,只老鹰从他肩膀上方扑腾了出来——沃洛嘉稳了稳身子,从洞里咔咔地抓出了雏鹰,他又攀着树顺着那棵阔叶树,好不容易回到了大伙立足的地方。

他们来到山坡松树林子里,沃洛嘉安排一个学习成绩较好同学拾柴火烤鸟肉,他从那夹衣的大口袋里掏出了拉丁文和数课本,就着篝火给另两个同学补习功课。

“想得真周到!”见沃洛嘉又是那般专心致志的样子,那烤肉的同学从心底赞叹。

“今夜里这堂课是一定要补的,不补,回去我无脸见妈妈。”

洛嘉也喃喃自语,“因为我告诉了妈妈是出门给同学补习功课来的。”

他们在原来早已搭好了的简易篷帐里补完了课,吃完了鸟肉,火光照得四张脸膛红彤彤的。

“夜深了,回去吧,森林里有野兽的!”

怎么说,沃洛嘉也感觉不出丝毫畏惧,他回答说:“野兽是夜间活动的,但见了森林里的火光是不敢出来的。”

就这样,每次都要玩得大伙尽兴之后,他才把林中一点点火星用脚碾灭。

沃洛嘉又一个个把他们送到家门口。

小时候,沃洛嘉爱掏雀窝,爱捉雀,还常常和朋友们出门下网,他的鸟笼里养过一回小鸟,那阵正赶在终考的时候,他把小鸟给忘记了,终考后,发现笼里的那只鸟死了。

鸟死得很可怜,流着口水和眼泪,显然是饿死的。

沃洛嘉看那死去的小鸟,看了好久,他流着眼泪对妈妈说:“今后我再也不把小鸟关在笼子里了。”

以后每年春天,他总要把平常妈妈给他的零用钱到市上去买小鸟,常常还要到妈妈身上再要些钱,买回小鸟,然后用那鸟笼提着,送到大森林中放飞它们……不信“失败”

“穷魔鬼!谁要你玩!”

“我是跟沃洛嘉玩。”

“沃洛嘉也不要你玩,人瘦得像死尸,眼睛鼓得这么大,吓人!脏!”说完,还“呸”地往瘦弱孩子的补丁衣衫上吐口水。

“你浑蛋,他叫奥赫特尼科夫,是我的同学,你胆敢欺负他,才是脏魔鬼!”沃洛嘉冲过去,怒目吐火地瞪他一眼,又气愤说,“你嫌人家穷,欺弱压小,恶霸一样,快擦去你的脏口水!”

“我不擦,你护着这穷魔鬼,你擦!”

“你无理,你吐人家口水,还要我擦?”沃洛嘉被激怒的手指上了他的眉梢,命令他,“你不擦就给我滚回姑妈家去,我开除这个恶霸魔鬼!”

“亲爱的奥赫特尼科夫,我来制服他。”沃洛嘉转身来到那同身前安慰说,并躲过那表兄的视线,悄悄地帮他擦去了沾在身的唾沫。

表兄见沃洛嘉转开了身,又壮起胆来:“你滚!你是魔鬼!

小偷!”

“谁是小偷?偷你什么了?”沃洛嘉又急转身过来抓住他的子。

“偷苹果皮吃。”

沃洛嘉一般不轻易和人吵嘴、打架,他虽然是孩子们的头,但他从不因此骄妄自大,不利用这个地位来欺侮那些比较弱的和家里贫困的孩子。他对自己的弟弟妹妹非常爱护,对其的孩子也很体贴、关心,小时虽然性格急躁,但一般不用粗暴态度对待别人。但有时他为了坚持某种他认为是对的事情,是毫不留情,毫不让步的。

“揍你这魔鬼!吃自家的苹果皮,谁说是小偷?”沃洛嘉一边着一边强扭住了他,表兄踉跄了几步。

沃洛嘉比表兄小几岁,矮一截,大伙觉得他不是对手,于是,很快地拥了过来——

“快走开!不关你们的事!”听沃洛嘉这么说,大伙又都只好闪开了。

“快说,吃自家的苹果是不是小偷?”

“是又如何?不是又如何?”

“你不认错,我今天揍死你这恶霸魔鬼!快说,当着大伙的面,认错!”

“不是我说的,舅妈说的。”

“我今天只管你说的!”沃洛嘉抄起了对方的一条腿,恼怒地说,“认不认错?揍死你!”

“认就认,不是就不是!”看沃洛嘉强扭住自己不放,又见他人多势众,表兄勉强认错了。

“这还不行,你还要替我同学擦了你的臭口水!”沃洛嘉还是扭住不放。

表兄见沃洛嘉还不放手,竟然还提出要他擦口水,也不再相让了。

两人扭打起来,沃洛嘉被打倒在地。

“看啊,我打倒沃洛嘉了!他擦口水啊!”表兄快活得跳起来,向周围的孩子夸耀着。

沃洛嘉却并不承认自己已经失败了。

“行,谁输谁擦!”沃洛嘉又说,“但这还不算!虽然你把我摔在地上一次,但到后来我总要打倒你的!来!再来!”

这一回,沃洛嘉请一位同伴当评审员,谁被打倒了,评审员便数了100 下,如果数满了他爬不起来,谁便输了,就不能再打了。

沃洛嘉比他表兄的体力差,好几次被打倒在地上,但评判员快数到100 时,他便挣扎着爬起来,继续再打。直到最后,他终于把表兄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时,他才放手。

财主财主大浑蛋,

虽有金库睡不安。

穷人穷人像只鹰,

又歌又唱又喜欢。

……

洛嘉唱起了“没有土地的贫农歌”,他的歌唱得欢快嘹亮,唱了朗诵,朗诵得慷慨激昂,像是安慰那瘦弱的穷孩子,又像是在自己欢庆胜利。

沃洛嘉的心里总没有“失败”两个字,他觉得世界上并没有么事情可以使人失败,只要自己坚持下去,最后,胜利总是要的。

沃洛嘉从小就这么想过,也注意这么实践着。

听人说,斯维雅格河(辛比尔斯克的一条小河)附近的一条水沟里容易钓到鲫鱼,他邀朋友们一块去钓鲫鱼。

“鲫鱼好吃,油多又嫩,我要钓鲫鱼给哥哥暑假里吃。”在沃嘉的心目中,哥哥的位置显得比爸爸妈妈还重要,一有什么好的,总是想到要给哥哥吃。

来到水沟旁,未见鲫鱼的影子,沃洛嘉一脚不小心,水沟倒他“钓”进去了。

沃洛嘉会游泳,朋友们先还以为他是钓住了一条起不上来大鲫鱼哩!

沃洛嘉跌进沟里并不作声,还不住地向岸上的伙伴摇着手,意他们别下来,他知道伙伴们救不了他,不能引他们也掉进里。

沃洛嘉使劲在水沟里挣扎着,想凭自己的力量爬上岸。然,沟里泥深,越使劲,泥水越很快将他的身子向下吸,差不多把沃洛嘉的脖子也要陷进去了。

这时,孩子们见大事不好,拼命大喊大叫:“救人呀!快来救人呀!”

河边上工厂里的一个工人听到了喊声,飞快地跑过来,好不容易才把沃洛嘉从深泥坑里拔出。

沃洛嘉成了泥菩萨,绯红的脸膛憋成了酱紫色。

这回,沃洛嘉没有流泪,没有哭。带着钓鱼竿,不声不响地回了家。

沃洛嘉好几天被家里人管教得没同伙伴们玩。想想这回他九死一生,总该吓得不会再提那去水沟钓鲫鱼的事了。

一个星期天,他又悄悄约几个同学来到了大水沟旁,架起了钓鱼竿。

“亲爱的沃洛嘉,这条沟你不害怕吗?”

“不怕,怕它还不来呢!”沃洛嘉又接着说,“做什么事都不要怕失败,只要坚持,世界上没有失败的!……”

沃洛嘉同伙伴一本正经地说着,忽然见他两个指头习惯地掩了掩,那张薄薄的嘴唇“嘘——”鱼标在游动。

于是,一条又肥又大的鲫鱼在他的鱼篓里活蹦乱跳起来!

展开全部内容
友情链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