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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名天神卫一击得手，马上瞄准了下一个目标。这热熔枪的威力巨大，喷射出的光流，温度高达两千度，能在1000米的距离上，就瞬间将一个人完全气化。在绵阳的时候，何子荣就曾经拿热熔枪轰击袁乃东，以袁乃东钢族的体格，尚且不能抵挡，丢掉了一只胳膊，狼狈逃走，更何况其他。

空气灼热，热熔枪即将第二次发射。“躲开！”袁乃东低吼一声，纵身向前，扑向那名天神卫。热熔枪最大的缺点是无法连续发射，因为发射光流，耗费电能巨大，需要一个蓄积的过程。袁乃东欺近那名天神卫身边，在他第二次发射之前，一手擒住了热熔枪，用力向上一抬，使这次发射的光流命中了重生宫的天花板，熔出一个焦黑的大坑。

与此同时，袁乃东在那名天神卫的动力装甲上一阵快速拍击，破坏了它的传动系统，这事儿在袁乃东刚到基博峰时曾经干过，也算是熟门熟路。天神卫尴尬地抽搐着倒下。

袁乃东伸手掀开这名天神卫的面罩，看见一张陌生然而异常年轻的脸。这人可能只有十四五岁。“你干什么！”袁乃东问。这名少年脸色苍白，两只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袁乃东，毫无惧意。“比起敌人来，我更讨厌叛教者。”少年说，语气是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老迈和阴狠，“瓦伦蒂娜早该死了。”

那语气又是如此熟悉，就像刚刚才听过。袁乃东眼睛发亮，心头发颤：“你是……乌胡鲁！”那少年盯着袁乃东，忽然桀纣一般笑起来。“你猜！”他促狭地说。

毫无疑问，瓦伦蒂娜担心的事情发生了，刚刚死去的乌胡鲁就在这少年天神卫的体内重生了。

这是怎么办到的？袁乃东快速思考着。按照何子荣的描述，乌胡鲁的重生是在四季行宫涅槃馆的重生鼎里进行的。袁乃东专程去看过，涅槃馆里的重生鼎是供人参观的摆设。白磷弹轰击四季行宫没能摧毁乌胡鲁的重生系统。也就是说，真正的重生系统在别处，也许就在这乌胡鲁神殿里？

回顾先前乌胡鲁的记忆，所谓重生，其实是人格迁移的另一种说法。它包括三个过程：第一，原生人格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保存；第二，摧毁备用皮囊的旧有人格；第三，备份人格“迁移”到备用皮囊之中。整个过程都需要无线网络的支持。这样的话……袁乃东伸手去少年乌胡鲁的脖子后方翻找，很快发现一个黑色匣子，一端连在动力装甲上，一端连进了他的脊椎里。毫无疑问，这就是天神卫随身携带的重生装置。

之前，袁乃东一直认为以地球现在的科技水平，重生系统的体积一定很大，就像重生鼎那样，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小玩意儿。换而言之，所谓的重生鼎、重生树、重生钟，其实都只是重生仪式中用来制造庄严与神圣感的道具。袁乃东捏着黑色匣子，思忖着。在乌胡鲁死后，它自行启动，一边接受中央电脑传来的数据，一边摧毁天神卫的旧有人格，然后，再把乌胡鲁的人格数据复制到天神卫的神经系统之中。整个过程中，天神卫都会无法动弹。这就是刚刚这名天神卫杵在原地，不听桐山和雄命令的原因。

等等，不只是这名天神卫杵在原地，所有的天神卫刚才都僵立不动……“每一名天神卫都安装了这种重生装置？”袁乃东问，“发射到太空中的克莱门汀和何子华是去组建覆盖全球的重生系统？”

少年乌胡鲁没有回答，面色突然从苍白变得潮红。他嘴角露出一丝鬼魅般的笑意：“吾乃世间唯一天神！”伸手抓住袁乃东的胳膊。袁乃东顿感不妙，挣脱了少年的手，原地跳起五六米，这才避开了少年不知何时引爆的手雷。饶是如此，仍有少许弹丸，击中了袁乃东。他浑不在意，冲马承武和冉翠等人喊：“快拿武器！乌胡鲁重生了！每一个天神卫都可能是重生的乌胡鲁！”

同一人格的数次迁移，没有违反任何一条科学法则。只要乌胡鲁愿意，迁移多少次都没有问题。

当初，何子荣从五千名堕落者中，遴选出八百名天神卫，其唯一的标准就是对乌胡鲁的忠心程度。天神卫是乌胡鲁最狂热最虔诚最忠顺的信徒。能成为乌胡鲁的皮囊，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。让他们随身携带重生装置，随时准备成为乌胡鲁，这对他们来说，是无比的骄傲与荣耀。

此刻，这基博峰上，乌胡鲁神殿里，到底重生了多少个乌胡鲁？

袁乃东来不及细想，举起刚才从少年天神卫手里夺来的热熔枪，向着附近的两名天神卫，果断开枪。

白磷团和游击队的战士都是久经沙场，天神卫出手杀死瓦伦蒂娜时他们就觉得不对。袁乃东制服那名天神卫，那名天神卫却拉响手雷，自爆而亡，这份悍不畏死的恐怖决绝，更令他们心冷胆寒。刚才他们被俘时，所有的武器堆在地上，由两名天神卫守护着。此刻，眼见袁乃东击倒守卫武器堆的那两名天神卫，立刻一拥而上，纷纷抢夺堆在地上的各种枪支。武器的重要性，他们心底特别清楚。

马承武抢到了一把电热枪，喝令战士们就地构建防御阵型。白磷团和游击队进入重生宫的战士加起来也就三百多人，在人数上，根本没有办法和重生教相比。这重生宫也缺少依托，并不是防御作战的理想之地，但没有别的办法，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，只能边打边想。

重生教那边，原本信徒正在有序离开。瓦伦蒂娜死的时候，已经走了一半，留在重生宫里的另一半，注意到了神座这边的异样，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一部分继续往外走，一部分驻足观望。等到那名天神卫自爆，还在重生宫里的那些信徒，齐齐望向神座这边，看见白磷团和游击队去抢地上的武器后，他们忽然间明白了什么。

一名站在侧门边的天神卫大喊：“吾乃世间唯一天神，吾命令吾之忠实信徒，即刻杀死这帮异教徒与叛教者！”

至少一千名信徒听到了这话，毫不犹豫地向着袁乃东、马承武、冉翠、塔姆桑卡等人所在的地方冲过来。

袁乃东发现自己又错了。他曾经疑惑，乌胡鲁重生之后，要如何证实自己的身份。现在看来，根本不用证实，只要他说他是乌胡鲁，信徒们就毫不犹豫地相信。宗教本质就是相信，而不是证实。崔玺晶说得对。

信徒们潮水一般狂奔而来，满脸兴奋。“我神乌胡鲁！我神乌胡鲁！我神乌胡鲁！”他们一边呐喊，一边狂奔，状如不顾一切，汹涌而来的丧尸。然而，丧尸是失去了自我意识，只剩下对血肉的渴望，他们呢？他们也失去了自我意识，只剩下对乌胡鲁的狂热信仰。乌胡鲁没有依靠重生系统在他们体内重生，但他们已经是乌胡鲁的精神复制品。

马承武率先射击，冉翠喝令分组作战，白磷团与游击队都行动起来。一时之间，热熔枪、电弧枪、电热枪纷纷开火，枪声四起，硝烟弥漫。呐喊声，惨叫声，爆炸声，响成无法分辨的一片。

袁乃东想不通，这些信徒，明明手无寸铁，面对白磷团与游击队密集的枪火，为什么还要拼命往前冲！前面的倒下，后边的跨过前面的尸骸，继续往前冲！没人后退，没人恐慌，狂热写在他们每一张脸上。

袁乃东持枪点射，目标起初是混在信徒中的天神卫。但很快，他不得不开始射击那些普通信徒。他们已经扑倒很近的距离。

天神卫也开始射击。袁乃东不知道他们是原生的天神卫，还是重生后的乌胡鲁，然而结果都是一样。远处天神卫的射击命中了几名白磷团战士，使得防御火力出现了空档，汹涌而来的信徒们趁机冲到了防御阵型最前端的董锐等人的跟前。

董锐连射三枪，枪枪命中当先那名信徒的胸膛，可那名信徒依然扑倒了他的身上。

袁乃东开枪，杀死了第二名准备扑倒董锐身上的信徒。董锐趁机推开压住自己的那名信徒的尸体，正要起身，第三名信徒已经扑了上来。袁乃东再开枪，热熔枪却没有动作，看枪身显示屏，电池用完了。袁乃东丢下热熔枪，随手捡起一把电弧枪，射击，那名信徒在电火花中抽搐两下，不再动弹，然而董锐也没了动静。

电弧枪造型宛如狗头，本来是一种近距离警卫武器，通过向目标人物隔空放电，使目标人物昏厥，瞬间丧失战斗力。这种枪的射程只有三十米，不算远，但胜在无需专业训练，只需简单地朝着目标所在的方向开枪，就可以达成目的了。但不能精确瞄准的毛病就是可能误伤。董锐到底是被信徒杀死的，还是被自己误伤的？袁乃东来不及细想，拇指弹动，将电弧枪的功率调到最高档，开枪，电弧在空气中如同银蛇一般游动，一次性击倒了冲到近前的四名信徒。

还有更多的信徒冲到了近前。

还有更多的信徒在后边等着冲到这边来。

袁乃东拔下电弧枪的高能量电池，左手食指伸进电池盒，触摸到电源接口，右手食指扣动扳机，巨量的电能从指尖涌入枪身，再被转换为耀眼的电弧发射出去。

这次的电弧特别明亮，以袁乃东为中心，在信徒之间传递，呈扇形向外肆意扩张。扇形电弧持续了大约两秒钟。在电弧亮光照射下，信徒们的脸格外扭曲，膨胀得失去了人样。至少三十名信徒在电弧熄灭时倒下，空气中充斥着焦糊的气息。

信徒们的冲击总算停了下来，马承武趁机重建了他们的防御阵型。但又有天神卫以乌胡鲁之名下令，于是，信徒们的潮水冲锋再一次开始。

袁乃东丢下手中的电弧枪，退回到马承武和冉翠的队伍之中。

冉翠递了一把电弧枪给袁乃东：“只能用一次？”

袁乃东拿过电弧枪：“是的。”

电弧枪的攻击范围本来没有这么广，威力也没有这么大，是袁乃东将自身能量注入枪身造成的这一结果，但电弧枪也因此受损，不能再次使用。

信徒们疯狂地冲了过来。

白磷团与游击队再一次开火……

在这一片混乱之中，伴随着一阵破碎之声，左侧一面玻璃窗被什么给撞穿，一头四足神兽出现在窗台上，龇牙咧嘴，摇头晃脑。袁乃东认出来，那是伊戈尔制造的十二神兽之一，小驼兽，不由得暗自苦笑。要对付乌胡鲁们还有他丧尸一般的信徒，已经很困难了，再加上神兽……

小驼兽摇摇细长的尾巴，弓身跳下窗台，两个健步，冲到一名天神卫跟前，将他扑倒在地。

情况陡变，连袁乃东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又见犬颌兽跟在小驼兽后面跳进重生宫，扑向另一名天神卫；恐头兽和麝足兽从侧门钻进来，开始袭击狂热的信徒；在正门那边，九峰兽、四角兽、珍稀兽和单弓兽甫一出场，滚扑撕咬，就吓得聚集在那里的信徒四散而逃。

一道长着翅膀的人影自天窗滑落。

在众人殷切的目光里，何敏萱滑了一个大半圆，旋即收拢刀刃翅膀，准确地落到袁乃东跟前。“我没有来晚吧？”她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