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还知道严老二的其他事情！”

“哦？是吗？”

莫老拐有些焦急的说道：“马三爷，我还知道北边那帮人的事儿，他们为首的人名叫罗四，是打沈城来的。同时，他跟咱们这轧钢厂的沈城分厂有些关系。”

“因为我看到过他跟轧钢厂的范斌碰过面，吃过饭！另外我还知道那个罗四，跟古爷的关系要比严老二更近一些！”

“这倒是个新鲜的消息，不过你可能还不知道，范斌已经死了！即便我知道他跟轧钢厂有关联，也没什么意义。最关键的是……严老二已经离开四九城了，他也去了沈城！”

马海涛轻蔑的看着他，说完转身就要走。

“范斌死了？严老二离开……他跑了？！”

莫老拐愣了下，见他又准备离开，连忙抬高声音：“是不是前段时间轧钢厂的那批铁锭？严老二是不是因为那批铁锭跑的？！我知道那事儿，严老二两周前来过，提到过！”

“两周前？”马海涛略一思索，又走回去坐下，招手道：“来，这件事情详细说说！”

两周以前，他还没来到这个世界。

并且这个时间跟他从范斌和严老二那边了解到的时间对不上啊，倒是没想到严老二那个时候就已经盯上铁锭了。

莫老拐看到他这么爽快的坐下，也是一愣，他没想到再次见到马三，竟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，这行事风格跟以前完全不同。

不仅没再火急火燎，这一言一行还颇有章法，给他的感觉就……就像是面对严老二时的感觉！

马三像严老二？

莫老拐摇了摇头驱散这个想法，赶忙坐在他的对面，喝了一口酒说道：“我说可以，但是你得答应我，也要帮我！”

“你这是在给我提条件吗？”

“马三爷，我知道您一向最讲道义。如果您愿意帮我，之前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，我还可以倾尽所有！”

马海涛忍不住笑了：“倾尽所有？莫老拐，你不会就指着院里这些零碎？”

“当然不是！您稍等会儿！”

说着，莫老拐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向里面的小屋。

马海涛瞧见他的动作，不慌不忙的点了根烟，倒是要看看这老家伙还有什么存货。

至于他说得什么恩怨不恩怨的，都过去那么久了，即便他找到派出所，也没办法再翻出来旧账。谁能知道他那活儿到底是谁碎的？

反正马海涛不会承认就是！

不一会儿，莫老拐走出来，从里面拿出两个黑布包，轻轻的放在桌子上。

他一边打开，一边念念有词的说：“被严老二关在这儿，起初我是很不甘心的。后来想着早晚有一天会来人，我也就踏实等在这儿了。开始折腾这回收站的工作……”

“刚好赶上这两年大家的日子苦些，那些个儿家里吃不上饭得，也时不时拿出些老物件换点钱。所以我也留了些好东西……”

马海涛看着他打开布包，露出两个红木盒子，“这两样就是你说得好东西？”

莫老拐点点头，打开其中的一个盒子，从里面拿出一个盘子放在桌上，“我练摊儿有些年头了，前些年也会经常到东内的鬼市转转。对于这些老物件不说精通，但仔细琢磨也能瞧出一二。”

“像这件盘子，就是宋代的汝窑盘！”

马海涛随手从桌上拿起那个盘子，仔细瞧了瞧，不像是瓷器，倒像是白玉雕刻而成的样子，温润通透，看着……挺好看的。

“好东西！”

就这副门外汉的表现，能说得出好东西三个字？

莫老拐耐住翻白眼的冲动，无奈解释道：“您别看当下它不怎么显眼，往后过个几十年，就这个盘子在四九城换几套宅子不成问题。”

马海涛将那个盘子丢在桌上，将近一千年的东西，几十年之后铁定值钱啊。

“哎……”

莫老拐看着他那随意的动作，嘴角微微**了一下，连忙将盘子收起来，事情成不成先不说，别再把盘子摔咯。

接着他打开另外一个盒子，也不拿出来了，就这样介绍道：“这里的两样，一个是明朝的斗彩鸡缸杯，跟刚刚那盘子一样，也是件了不得的老物件。

另外这个扳指，是清朝皇家用品，至于是谁的，我就不清楚了。”

马海涛扫了一眼，点了点头说道：“这就是你说得倾尽所有吗？先不提这些东西真不真，即便是真的，现在对我来说，它们就是个摆设。”

“三爷，我拿出这些，只是表明我的决心！只要您想，只要我有，我都会拿给您。”莫老拐将盒子都盖上，推了过来，“我还有几年活头儿，东西还会有，希望三爷能抬一手！”

马海涛没有说话，左手夹着烟，右手搭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打起来，思索半晌道：“你只是想找严老二报仇？”

“没错！我要他付出代价！”莫老拐脸色一喜，接着道：“如果可能的话，我，我还想再见到我那些兄弟……”

马海涛停下手上的动作，看着他点头道：“我答应你了！但是具体什么时间，我不保证，如果你在那之前死了……可别怪我！”

“可以可以，三爷，有您这句话就成。如果是我死之后做到的，您就带我那些兄弟到我坟头洒一杯二锅头，我就感激不尽了！”

莫老拐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，只要能把严老二拉着一起上路，让他干什么都成！

“那就说定了，这两样东西我一并带走。”

“当然当然！”

莫老拐脸上不禁多了些血色，仿佛心中的大石头放下，浑身通透，“咱接着说接着说，上回见到严老二的时候，他跟我说要去做一件大事！”

“一旦做成了，他就一辈子无忧，甚至可以一跃腾飞，成为像八爷那样的大人物，甚至还有过之！”

“然后我就问他，到底是什么事儿？严老二简单说了下，说是有位大人物需要他去做件事情，也就是要他接收那批铁锭，并且要求尽快在市面上出手！”

听到这里，马海涛打断道：“等会儿，你是说那人要严老二在市面出手那批铁锭？指的是四九城吗？”

莫老拐点点头，说道：“没错，就是在城里出手。当时我还问他，这样的东西出现，不得引起上面关注啊？他告诉我说，那个大人物就是这么要求的，原因他也不清楚！”

“但那人答应过他，在出手之后，可以帮助他鲤鱼跃龙门，不用在街面儿上晃**了！”

鲤鱼跃龙门？

这是要帮严老二洗白吗？

马海涛眉头紧皱，脑海中过了一下他了解到的事情，从他拿到账本之后，严老二就跑了。

原本他以为严老二是担心受到范斌案的牵连，现在看来里面还有其他的隐情！

但是在市面上出铁锭，那闹出的动静可不小，一个不好，严老二都得折进去，他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呢？

除非……马海涛想到一个可能性，不过他还需要一个佐证，来验证这个想法！

再一个，什么样的大人物能让他鲤鱼跃龙门？

那位古爷吗？倒是有可能！

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，那位古爷就是一个‘白手套’的角色，是大人物的手下人！

别说是洗白严老二了，把他们兄弟几个洗白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！

“还有吗？”

莫老拐摇摇头，“没有了，严老二就说了这么多，最后他只说再来的时候，让我悄悄他的新身份，保准让我下巴都掉咯。”

“哈哈，他现在的身份同样会让你惊掉下巴！”马海涛笑了起来，想来现在的严老二还在沈城那地方跟北边的人抢食呢！

他跟那个罗四，或者罗四背后的人，都是古爷下面的。两人是一个是四九城的掌控人，另外一个是沈城的掌控人，都到了一个地方去，能安稳下来才怪了。

怕是不斗个你死我活，是绝对不会罢休的！

马海涛已经开始期待再次见到严老二的场景了！

莫老拐同样露出一抹笑容，双手抱起酒瓶，起身躬身，“三爷，之前的恩怨从现在开始一笔勾销，往后我老拐以您为首，您有任何吩咐，尽管说！”

说完话落，他仰头将剩下的酒喝干。

马海涛见状，也拿起酒瓶，看着他笑道：“不怪我踢爆了你的蛋子儿？”

莫老拐的声音尖细，就像公鸭子一般，看着身下裤裆笑了笑，“三爷说笑了，我老拐都已经五十过四岁了，留着也是无用。”

马海涛不置可否的将酒瓶子同样喝干了，甩手扔了出去，“那就这样说定了，过些天我会让人来找你，一个帮你搭把手，二个你也教他一些回收站的事情。”

莫老拐连忙又是一礼，“那就感谢三爷的帮助了。”

“至于严老二他们，短时间内都不会在四九城出现了，你就安心歇息一段时间，往后的日子可长着呢，别那么早死了！”

马海涛将那两个盒子带上，起身道：“我就先走了，回见！”

“三爷慢走！”

莫老拐招呼一声，脚下不动，就那么看着他离开。

脸上的笑容渐渐熄了，拖着残躯慢悠悠的挪到桌边坐下，嘴里唱道：“听说来了我兄长，珠泪滚滚洒胸膛。你把我当成哪一个，我，本是镇守三关的杨六郎……”

马海涛拎着包出了回收站，手里的盒子已经换到了空间里，在听到里面莫老拐的唱声后，嘴角微微上翘，“倒是个顾念旧情的人！”

“三爷！”

“走吧，去买点东西。”

马海涛并没说太多，而是推了自行车，带着邵彬顺道去了东四市场。

邵彬疑惑的看了看周围的人群，问道：“三爷，咱们来这儿是？”

“我去买一辆自行车，这辆是我姑儿家的，总不好一直骑着。”

马海涛停下车子，让邵彬在门口看着，他则是进了东四市场。

这时候赶着过节，里面人不老少，都是到市场里买生活用品的人。好在卖自行车的摊位人不多，没让他等太久。

摊位上一共两个人看着，周围看得人不少，但瞧着上面的价格，都是一副犹豫的样子。

马海涛过去看了看，就多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了。

今年购买自行车，虽然不需要自行车的票，但自行车的单价却是水涨船高。就拿四九城本地生产的燕牌自行车来说，一辆价格230块，比之前要贵了几十块。

像最早生产的飞鸽，以及凤凰牌自行车，价格更是要280块之多。

也无怪周围的人看得多，买得少了！

“大姐，我要一辆自行车。”

那大姐瞧了眼他的样子，平淡的问：“要什么牌子？”

马海涛对她的态度，也不以为意，这年头市场的工作人员，大都是公家人，对待客人的态度多多少少有些不够热情。

比较对他们来说，这就是一份工作，那句爱买不买绝对是他们的座右铭！

“凤凰牌的。”

“这里登记。”

马海涛拿起笔在登记本上写下一些基本信息。这会儿还没取消自行车的登记制度，需要登记本人的信息、单位以及住址，主要是为了避免重复登记，防止有人倒卖的。

现在黑市上的自行车，一辆的价格高达500多块，也算是破了新高了！

“发票给你，别忘了凭发票去派出所上牌。”

马海涛交过钱之后，收好发票，推了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出了市场。

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羡慕的看着他，尤其是那些大姑娘，看到他穿着整齐，孔武有力的样子，都不禁脸红心跳。

“走，先去派出所那边。”

“嗯。”

两人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，去了东直门派出所。马海涛推着自行车到派出所里，交钱上牌，不一会儿就领了两个本本出来。

这就是自行车的牌照了，一般没人查，但若是被查到没到，轻则是交点钱，重的话也不排除没收自行车。

“哎，海涛？”

马海涛出了派出所，刚要离开，就听旁边有人招呼，扭头看过去，见是东直门派出所所长胡向东，连忙停下自行车笑道：“胡所，我刚还在想着要不进去跟你打招呼呢。”

旁边的邵彬见状，也停了下来，不过他并不认识胡向东，所以就在不远处没凑过来。

胡向东打另外一边过来，朝身后的两名片儿警摆手让他们先进去，才走过来笑道：“那你咋没进去？嫌弃我们东所的茶不好喝？”

“看您说的，我这不是怕您忙吗。”马海涛指着脚下的自行车，说道：“过来给车上个牌，也不能一直骑着我姑父家的啊。”

胡向东打量了几眼，嘿道：“新车啊，老贵了吧。”

马海涛也没避讳：“谁说不是呢？现在是不要票，但是这价格蹭蹭的涨。要不是以后结婚的时候用得着，我也舍不得这些钱买这个。”

“确实该买一辆，你这大小是个干部，几个月的工资就能赚回来，早买早享受嘛。”

“说得是，”马海涛瞅着他手里拎着公文包，“您这是打哪儿来？又有案子了？”

胡向东闻言，看着他苦笑道：“我们东所摊上你们轧钢厂那样的地方，真真儿是倒了血霉了，真是活该我被降职。”

“哦？轧钢厂，又怎么了？”

“别告诉我，你不知道王时辛的事情？”

马海涛神色一动，“王时辛的事儿，我当然知道。还是我抓得他呢，说说，他咋了？”

胡向东叹了一口气，“死了！”

“死了？！”

马海涛愣了一下，这么快人就死了？

“嗯，”胡向东点点头，凑过来低声问道：“我听说他昨儿个是打你们保卫股被带走的？”

“这个，确实是的。不过他不是被市局的人带走了吗？怎么会死的？”

“自杀！”

胡向东拍了拍手里的公文包，接着说道：“我刚从分局过来，许局要求我们直接结案，就以王时辛畏罪自杀结案……”

“他昨儿个才……”

马海涛眉头微皱，这人被带走之后，他还以为是被人救了，倒是没想连一晚都没撑过去就死了！

胡向东扫了下四周，又低声道：“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，另外我瞅着你们轧钢厂近来事儿不小，你自己多注意点儿。”

听到这里，马海涛跟他对视一眼，点点头表示明白，最近轧钢厂的事情一件件过来，还都跟他们保卫处有关系，确实该谨慎些。

“既然已经有了结果，我就当没听见吧。”

胡向东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有空来所里坐坐，现在我已经不是所长了，往后空闲的时间会有不少。”

马海涛诧异道：“这么狠？”

“许局下得命令，可不就是那么狠嘛。所以才让你小心点儿，别回头一脚踩进坑里。”

“嗯，你放心。”马海涛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，接着挥手告别，“那我先回了，忙了一上午，还要去轧钢厂那边看看。”

“行，下回咱们再聚。”

说着，马海涛就骑上自行车，带着邵彬一路奔东直门外而去。

邵彬：“三爷，王时辛死了？”

“嗯，看样子是的。”

马海涛骑着自行车，心里则是有些压抑。

王时辛做的那件事情，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，如果保卫处不追究的话，甚至他还能保住车间主任的位置，顶多是厂里的警告处分。

没想到他被带到市局之后，竟然会死在那儿！

“邵彬，回去之后，不要告诉任何人！”

“嗯。”

马海涛知道他不是口快的人，但还是提醒一句。

就像刚刚胡向东所说的那样，轧钢厂现在是多事之秋！

从他进了轧钢厂之后，先是范斌等人的事儿，再是盗窃案那个疑点，然后李乐山枪杀大春，最后是这个王时辛！

短短不到两周的时间，死了两个副处级别的干部，倒了一批科级干部……

这两人的死，会不会存在某种关联？他不得而知！

马海涛眉头紧锁，他没想到刚把街面儿上的事情理清楚，轧钢厂这边就又混乱起来！

很快，两人就骑车到了轧钢厂，门口两名保卫员远远瞧见他的身影，连忙丢掉手里的烟头，站得笔直，额头上更是多了一层细密的汗水。

马海涛推车走到两人跟前，瞅着地上的烟头，冷哼道：“再有下次，就别怪我不客气！”

“是，股长！”

两名保卫员连忙敬礼，脸上的汗水更多了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。

他们可是知道这位股长从不开玩笑，他说不客气，那保准能让你难受死！

之前戴广飞不服从管教，已经跟另外一名保卫员下放到了车间抡大锤，据说一天忙下来，整个人都快不行了。

马海涛面无表情的走过去，才几天这帮人就敢开始懒散下来！

身后的邵彬，扫了两人一眼，将他们的样子记下来，默默地跟着到了保卫科大楼下。

“这帮人还真是不长记性！”

马海涛锁了车子，上楼之后他也没进保卫股，而是直接到了治安股办公室，推门进去直接说道：“大壮！去，带保卫股那帮人去训练，训练内容跟上次一样！”

大壮正坐在椅子上擦拭着手枪，听到声音立马站了起来，兴奋的喊道：“是，股长！”

“这次别让他们携带武器了，枪都先放回库管韩勇那边。”

“嗯。”

大壮点头之后，就走出了办公室。

马海涛朝着吴静文点点头打个招呼，就进了里面换衣服。

旁边的吴静文见状吐了吐舌头，低声问道：“彬哥，股长这是怎么了？看着心情不好的样子。”

“保卫员不守规矩，气得！”

邵彬知道这样的事情可以说，就简单解释了两句。同时他也知道，吴静文算是他们在轧钢厂的自己人，不然晚上也不会跟她一起吃饭。

要知道街面儿上能让马三爷主动请客的人，还只有那几位大爷，其他人想都不要想！

马海涛换好衣服，走出来问道：“静文，昨晚没什么事情发生吧？”

“没有，早上我来得时候，大壮哥正在里面睡觉呢，如果有事儿的话，早被喊起来了。”

马海涛点了点头，招呼邵彬道：“你也去把衣服换了，等会儿跟我出去转一圈。”

“嗯。”

邵彬闻言，连忙拿了警服进去。

吴静文见他们要出门，问道：“股长，您这是要出去？不用我跟着一起吗？”

马海涛笑了笑，“我是去其他几个岗哨转转，检查一下保卫员的工作，你就别跟着了，外面怪热的，别给你晒黑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吴静文可怜兮兮的点点头，她也不想一直待在办公室里，也想跟着出去……